发条橙

老K总能买到最甜的橙子，于是在超市里总能看到他帮别人挑橙子。他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骄傲。老K是那种很会徒手把橙子吃的很干净，同时不会弄得一片狼藉的男人。白色的衬衫依旧，只是会在他的脸上多了一种幸福感。他说吃了橙子后，他觉得自己就变成了一支上满发条的钟，又可以精确运转了。于是他成了街角咖啡馆的一景，喝咖啡配橙子，按咖啡馆老板的说法，他简直是个天才。

老K也喜欢教别人如何去剥橙子皮，但很少有人能学会他那样的手法。他说这是种职业病，但老K是个文物拍卖公司的，那种可以穿西装给你讲解公司业务，也可以露出纹身和那些跨国的文物贩子接头的行业，所以我们都看不出他所谓的职业病来自何处。幸好，我们从来都不会刨根问底，因为朋友有时就该有些神秘感才有趣。

当老K遇到悠悠的时候，我们相信他是有了恋爱的感觉了，因为他说起那姑娘的时候弄得满手橙汁，甚至湿透了衬衫，隐隐露出他胸前那过肩龙的头像来。但他并不介意，还是微笑着。

谁说见过一面的人不可以相爱呢？嘿嘿，我或许会向她求婚呢。老k笑的有些尴尬，他也应该明白，上了年纪的人谈恋爱，就像是老房子着了火，无可救药了。

或许他该去约那个姑娘看一场电影，然后去坐塞纳河的游船，最后到蒙马特高地的小酒吧去听爵士乐，这样的安排该算是满分了。我们其实一直觉得对面的就是一片火光，甚至仿佛听到火烧木柴的劈啪声。

可老K突然扭捏了起来，他支支吾吾地问，可不可以去吃那家半地下的泰国菜呢？

当然可以，不过要早去，一来那里永远爆满，老PHAM讨厌迟到的客人；二来，那是你公司旁边，你知道，你得罪的人比朋友多太多了。

泰国菜很好，老PHAM尽管唠叨但还是留了最好的龙虾，那汤的味道很怪却很好吃；电影一般，但悠悠似乎却看得很入迷，一直一动不动的看着荧光幕上的人生老病死，从相爱到分开；游船稍微有些冷，空气中洋溢着淡淡的花香，谁会相信这座城市也可以如此清新呢。老K固执的把外衣披在了悠悠的肩上，他觉得自己该生一场病了，就那么懒洋洋的几天不起床。而身边的这个姑娘会不会为他煮一锅白粥，然后送到病床前呢？他不敢去想，那看来是一场奢望。

我问过你的朋友们你有什么爱好，大家都一致的说，是吃橙子。为什么呢？悠悠抬头问着老K，那是年轻而且漂亮的额头和一双明眸。

年轻的时候没耐性，和一个泰国姑娘聊天的时候，她说如果我可以完整的剥开一个橙子，那么她就会考虑和我做男女朋友。她沉静如水，但笑靥如花。那个时候刚开始作古董生意，困在泰国很久，甚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脱身，于是就日复一日的自己剥橙子。等我学会了完整的去剥一个橙子，可她却不在了。老k说话总是很缓慢。

她去哪了呢？去嫁人了？你应该可以找她呀。你应该有这个能力呀！悠悠在话语结尾时发出了一声细小但深切的叹息。
嘿嘿，男人都是这样吧，总觉得时间不够或者根本还有时间，可惜错过的就是错过了。老k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耸耸肩，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的变化。

归途中，老k点燃了一支烟，那是他整晚的第一颗烟。当他掏火机的时候，随手也带出了一个红盒子。他看着悠悠有些狼狈，或许他曾经演练过好多次该如何故作不经意地送出礼物，但他却没能得逞。这时他只能呆呆地把盒子递给悠悠。
那到底是什么礼物呢？公司里的女生都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地揪住老k要问个明白。

但老k却只是扬了扬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耀眼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