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拾旧作 以勉逝去的旧年

第九章 沧海逐舟 笑识狂歌客

半个月当空，无风。万家村南一向清冷的码头，一夜间突然冒出数十条官船。没有灯火，不见人踪，静寂得极为可怕。

突然，一条黑影闪电般直冲当中红幡大船而去。霎时，四周灯火俱亮，整个码头照如白昼。“守紧了，莫跑了贼人！”所有船上站满了手持兵刃，神情极为紧张的“官兵”。这些“官兵”岂是平常之人，皆为武林高手所扮，却仍掩不住内心的惊恐，所执兵刃之手亦是冷汗淋漓。

段常并无旁顾，径向大船奔去，耳边“嗖嗖”声响，挥袖一揽，撒向暗器来处，惨叫声顿不绝于耳。“韩青卓，今夜你死定了”，段常心里念到，剑至之处，无生还者，剑剑穿心。

转眼杀入大船帐内。

帐内烛火通明，却只有两人，正中端坐一清瘦老者，双目无光，白须银发，青色长袍，袖中一双枯瘦的手抚向面前的古琴，随之而出的是一曲《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琴曲一出，帐外立时静寂。  一旁持剑而立，满目幽怨的绿衣女子正是叶悯。

错了，段常心道，当称之为韩悯，思至此不由内心一阵悲凉。

老贼正是韩青卓，段常恨由心生。长剑一指，‘老贼，还我父命’。一招易水别客竟直去取老者项上人头。倏地绿影一闪，却是那女子以身护在老者面前。段常一惊，剑锋一转却是来不及，顿时一缕青丝顺剑锋飘然滑落。

段常胸前立觉一紧，女子的剑已入胸三分。段常此时悲恨交错，依旧无法手刃此蛇蝎女子。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听到老贼狂笑不已。

鹤顶红，剑上有剧毒。段常急运功御毒已是来不及。一个踉跄，向前倒去。

一条白影忽从舱外飘进，携起段常，众人惊愕间，已然飘出，跃入不知何时出现的小舟，疾驶而去，转眼不见影踪。月下沧海只飘来渐渐远去的歌声，“望月不胜侵衣寒，一夜发白知为谁？”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末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

扬州熙春台，遥对小金山， 东方云紧攥琴箫的手已出了细汗，双眉紧蹙，眸中尽是焦虑不安。

父亲接任江浙总督三年，东方云整整焦虑了三年。此夜尤甚。上官琳昨日的塞外飞鸽传书竟添加了少有的三枝雁翎，琴箫的主人必身涉万分凶险之地。

想三年前女扮男装，曲江池畔，三人义结金兰 煮酒论诗曲，琴箫相和，却是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而今三载不遇，一枕青楼好梦，又教风雨惊回。东方云不觉泪流满面。

“姐姐，不必为公子担心，公子武功高强，必能化险为夷。”东方云接过身旁一直不语的烟儿递来的罗帕，轻拭泪水。

“烟儿，我要。。。 。。。”。东方云话音未落，烟儿一只纤手已轻轻捂住她的朱唇，“姐姐，我让庄婆婆跟老爷说一声，我们出去散散心。”

“好妹妹，姐姐这一生欠你太多，只有来生好好报答你”，东方云把烟儿揽在怀里，泪珠又扑扑滚落。

天始放晴，远去北海的路上，又多了一双男装雌儿。

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

二人谈得正酣，门外翳鸟一声长鸣。“故人来访”，莫道闻朗声大笑。只听由远极近传来“有道莫闻道，无道来悟道。谁解弦外诗，欲了终未了。论道难知道，似道还非道。剜却尘魔心，江海一帆遥。”声如洪钟，来者内功极为深厚。段常正寻思间，一蓝衣人飘然而至，三十出头，手中持一折扇，高额浓眉，双目矍矍，形极飘逸。

   “路兄别来无恙？”莫闻道一抱拳。

   “莫兄，这位莫不是段少侠？”路不平折扇一指段常，“翳珀丹果然奇效，克鹤顶红非它不能。”路不平边说边摇头啧啧感叹不已。

“路兄不愧号称 江南第一奇人，眼力非凡。来，段少侠，容我介绍路兄与你相识。”莫闻道欲扶段常坐起。

“不必劳烦，”段常冷冷说道，“既是道长朋友，段常不便久留，相救之恩来日必报。”说罢起身，寻了琵琶与穿心剑便头重脚轻向门外去。

“是是非非谁识我？”，路不平无奈长叹一声，“由他去吧，他日必有分晓。”

莫闻道不禁愕然，想其中必有误会，急拦住段常。强留不住，便取出贴身锦囊塞与段常，“此中丹药七日后再服一颗，十日便可痊愈。余者傍身备用。顺此向西，岸边泊有小舟，舟中有干粮酒饮，顺流一百八十里便是陆地。多多保重。”

段常谢过，径向山下而去。

凭谁问？小子浮踪寄若萍，剑胆琴心恨难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