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随笔
德国 于采薇
上个礼拜,去听了两场演讲。
我,静惠,下了双层巴士,来到这大使馆区。初秋的柏林,在宽宽的人行道上,已是满地落叶。
演讲的会场,在社民党的基金会里。
来宾有各国的专家与学者,以及唯一女宾—德国驻北韩女大使。
题目是北韩的政治动向。
其实我对这方面,真是一窍不通。
大家都以英文发表演讲,虽有不同的口音,但是他们咬字清楚,尽量慢慢地说。
轮到日本专家发言了!
他讲的好急好快,许多人皱着眉头,因为基金会可提供翻译。
可是讨论还是很热烈,最后内容总绕到北韩可否制作原子弹。
听众有人提出抗议。
你们就像几位大富翁,专门怀疑远方的穷小子,柏林有北韩大使馆,为甚么不请他来?
主办人无可奈何地解释。
那位短发的女大使也摇着头,北韩还有好多禁区。
会议结束,我们问了好多人,北韩有没有制造原子弹的能力?
他们的答复,与我们一样,也是满头雾水:
应该有罢?
又好像没有!
可是,如果真的有了,我们又该怎么办……
另外一场演讲,是东欧的赛尔维亚总统,静惠的先生茂,下班也匆匆赶来了。
我们拿出邀请函,身份证,通过了严格的检查。
金发碧眼的总统,一眼就认出,因为他与他哥哥很像,今年被暗杀的第一位民选总统。翻译人口译,但姓不一样。
我们带上耳机,专心地听着德文翻译。
他谈了很多,不外是民主,自由,团结,和平奋斗。
这些演讲辞,可以用在美洲的总统,也可以用在非洲的独裁。
前排一位白发老先生开始打瞌睡。
我想到了当年巴尔干半岛的战争。
1999年,北约盟军轰炸赛尔维亚,除夕那晚,街上烟火吵提我天亮才睡。
第二天翻开报纸,在贝尔格被炸死了多少人,柏林玩鞭炮受伤的有多少人。
两个城市,才相差不到一千公里啊!
我更记得,还有好多北京大学生,白天去美国大使馆,愤怒地抗议,晚上在家,辛苦地啃托福。
演讲结束前,许多人想知道,依斯兰教徒,阿尔巴尼亚人,战时在塞尔维亚受到的迫害。
静惠的先生,柏林缅甸反对党领袖,也举高了手。
以前的南斯拉夫,一直卖武器给缅甸的军事政府,您现在是总统,有甚么看法?
我屏住呼吸,等待总统的答复。
他谈到他工作上的困难,执政的辛苦,他的声音慢慢提高,手势慢慢变大。
他慷慨激昂地举起了拳头,听众坐直了,眼睛发亮了,连前排那位老先生也停止了打酣。
使我想到了一句成语,乱世出强权。
散会后,我们挤在窄窄的高脚桌旁,拿着牛角面包,很绅士地细嚼慢咽,却偷偷地猛灌着饮料充饥。
一位医生朋友,过来向我们敬酒。
多喝一点,反正是纳税人的钱,年底快到了,预算一定要用光!
有一位穿牛仔裤的中年人,问我从哪里来的?
他推推眼镜。
啊!台湾,想闹独立的地方。
他喃喃自语。
德国人要与中国人做生意……
好多人踊上来,围着茂先生,向他打听缅甸的情形。
我突然想到,如果今天马其顿总统也在场,我应该也问问他。
你拿了台湾这么多的钱,还好意思与我们断交?
可惜,这只是未来假设式。
就好像我最讨厌的德文文法。
而且,要问的国家,好像太多,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