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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漫笔

已有 99 次阅读2010-4-10 21:54 陈湃文章

清明漫笔

“子孙虽远,祭祀不可不诚;子孙虽愚,经书不可不读。”这是我家的“座右铭”,也是我祖宗的家训。因此,我家族的兄弟不论离家多远,每年清明节前,一定要赶回来祭祖。

记得小时候,我家住在柬埔寨农村,每年清明节前一天,居住在各地的叔伯与堂兄弟们,都集中到我家,准备明天的祭祖事宜。当时少见人民,多见树木的我,每年清明节,就我最开心的时候,与这么多兄弟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各自讲述一年来所遇到的趣事,使我大开眼界,也增加了不少常识。这里要特别说明一下,按照我们东莞家乡习俗,女的是不允许去拜山的,说是怕风水传给外姓,旺了女的夫家。这种迷信与不合理的习俗,我从小就很反感,也很同情我们家族中的姑姑与姐妹们。

晚上,灯火齐明,女的杀鸡杀鸭,准备三牲祭品,男的齐心合力杀猪烤猪,可说是不眠之夜。我满场飞地走来走去,守候在杀猪场旁,希望肥胖的大猪快点被杀死,开胸取出内脏,以夺取猪膀胱用来充气后当作小皮球来踢,这是我小时一年中最希望得到的玩物。猪是在我家杀的,这个猪膀胱当然属于我,其他的小堂弟们哪敢与我争?这时,我成了家族中的“小霸王”。我深夜不睡的原因,除了要夺取猪膀胱外,还想吃由猪内脏煲成的“及第粥”,偷吃一两块刚出炉的金香烤肉。虽说烤猪祭品是先神后人,但在师傅试味的理由下,买通了“师傅”的我,总是捷足先登地得到一两块小烤肉吃的。

常说:“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人行人欲断魂。”这是指中国国内而言,在柬埔寨,一年中没有四季,只有雨季和旱季。清明节适逢旱季,春光明媚,和风旭日,根本没有“雨纷纷”出现,更不用说有“断魂”了。每年清明节的早上,我换上漂亮的新衣,兴高采烈地跟大伙去拜山。真是:“清明时节跳蹦蹦,路上行人倍精神”,更不像宋朝王元之清明诗中说的“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那样凄惨。

到了山头,更是热闹:有的斩刺,有的拔草,有的挖土护坟……然后摆齐三牲祭品,大家按照高低排列成行,三跪九拜地向先人致礼,然后由长辈简单介绍先人出洋的奋斗史,提醒后代不要忘记祖国故乡。礼成后就自由活动,把烧猪和各种祭品分给各人吃。大人说,儿童吃了这些祭品,会特别乖巧的,因为有祖先保佑,故此我吃得特别起劲。猪舌和猪尾是我必争之物,原因是猪舌芳甘,猪尾爽脆。大人有大人的娱乐,小孩有小孩的玩耍。每次清明,我必然带着我的新球,在山头对开的平地上大赛起来。一直玩到太阳西斜,才散队各自回家。

但是,随着柬埔寨时局逐渐动乱,特别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印支一场战争浩劫,使广大华人“投奔怒海”,逃难到世界各地,素有“和平绿洲”的柬埔寨,也已是满身伤痕,民不聊生,六百万人口,死了近一半!

几年前,我有幸回到了阔别了四十五年的柬埔寨柴桢省北燕乡,可是这个人杰地灵,专发文人与高官的东莞村福地,在战争中早已被移为平地,坟场也早已被红色高棉铲平,改成水田,骨灰缸也被当地柬人取去作糖缸之用,真是苛政猛于虎!我只能望天长叹,无语问安苍天地在我的旧屋空地上,摆上三牲祭品,面对旧坟场的水田,空祭我的慈母与家兄。我的家兄旺馀,就是在这场战争中,不幸给美国与南越军侵柬埔寨的直升机扫射身亡的。

现在,我远离我的第二故乡柬埔寨寄居第三故乡巴黎,清明节到时,更没有墓可扫了,唯有率领两儿在家祭品祖先,默默地向东朝拜一番。

现在,我儿时“猪膀胱”小球梦早已破碎;儿时的清明节美梦也早已成为恶梦。这种痛苦的心情已凝结成如下的一首《钗头凤·清明》小词,寄托我对清明节的哀思:

东风袅,催花俏,迎春却被思亲恼。钩往旧,人憔瘦。荒郊白骨,家园乌有。咒!咒!咒!

清明叹,何墓见?三牲祭品朝东奠。香烛点,遥思念。颍川堂上,陈门硕彦。宴!宴!宴!

                                             陈湃2010年4月5日 清明节 作于巴黎

 

注:我的老家北燕村,只有几十户人家,全是广东东莞人。这个村属柴桢省的柴夜乡。这个乡村出了不少名人:抗日名将暹粒土王塔春是北燕人,他后来给西哈努克招安当部长,1960年政府说他企图叛变,而把他射杀于暹粒森林;吴铭留法回国后当上部长,他是北燕华人。原屠牛的北燕越人亚枭,后来到了北越当了大官,还有红色高棉的柴桢省负责人,也是北燕人。北燕村也出了不少华文教师、文人……诚奇特的人杰地灵福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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