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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死亡的名义。(一)【原创】

已有 545 次阅读2012-2-13 20:55 原创文章社会, 弱势群体

在我身后是一连排灰色的水泥墙厂房。
从厂房里出来,我的力气突然消失了,只觉得胸腔里一阵烦躁。
我的脸很沉,表情在往下坠。坠得我整个人都想钻到地里去。
我面前厂区冰冷的水泥地上泛着一层灰。在这一大片被水泥包围着的空间里,空气显得局促而坚硬。我与脚下的泥土被水泥地面隔绝,但我又似乎听到地底里泥土对我的召唤。
我费力的抬起头看看天。天空很单调,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只有一片惨白的灰,颜色像死人肉。我一阵眩晕,并有点恶心。我闭上眼吸了口气,缓缓地低下了头。睁开眼,我已经分不清楚天空和水泥地面的颜色。
我努力想了想,没错。今天是星期六,1月23号,农历腊月初九。昨天本来要吃腊八粥的,当然,是在老家的话。
嗯,昨天我应该抽空跟家里打个电话的,我很想听听妈跟我说他们在家吃了腊八粥,那样就好像我也陪他们一起吃到了。但是昨天一整天重复的机械性动作已经使我对一切都变得麻木。我最终没有拨通家里的电话。嗯,不过也好。又省下来几块钱的长途电话费。等月底发工资了一起给家里寄回去,妈一定很欣慰,虽然她经常对我说我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好。
我看了一眼四周。此时正从闷热的厂房里涌出来的一具具肉在快速地向各个宿舍楼散去,我夹在人群里,显得如此机械。
我想,或许我只是这个厂里那么多机器的一部分,所不同的只是我没有那一堆堆的钢铁做成的机器坚硬。其他的还有什么不一样呢?哦,对了,钢铁的机器通上电才会运转,不通电就会停;而我们这些人肉的机器不通电就能运转,触了电就会停。
我跟着人流涌动,似乎我是被人流夹带着往前走的。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我好像被这个世界抽空了一样,只剩一具空壳在区别着我跟其他个体。而这具空壳里面的东西,则早就被蚕食干净。
一直低着头看路会使自己变得眩晕。我缓缓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视野扩大,但是我的视线始终无法有所突破,视线的边缘始终是厂房和墙壁,像黑白照片一样的颜色。但我想这工厂外的整个城市或许依然是彩色的,因为即使我的眼前一片灰暗,我也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彩色,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是有彩色出现过的。因此我坚信,哪怕这座城市白天看过去全是尾气钢筋水泥和尘土,但至少到了夜里,总会闪烁起五颜六色的霓虹吧。可惜这个世界的彩色已经好久没有在我的生活里出现过了。从我进入这家工厂起。我跟这座城市已经被工厂里的围墙隔绝。我不明白到底是这座城市包围了这家工厂,还是这家工厂包围了外面整座城市,或者已经包围了外面整个世界。
从变成机器的那一天,我的视线里唯一有色彩的日子,是月底那一张张胖乎乎的红色老头对着我微笑的时候。当然,他们表面上对谁都在微笑。可惜他们的笑容很有限,屈指可数。
我的心有点冷,正如这冬天的天气。
但说起这里的冬天,我的确很奇怪为什么我周围的气温并不低。或许因为这座城市在我老家南边几千里,我们管这儿叫做南方。南方总归是热一点的,哪怕是在冬天。也或许因为这座城市临着海,临着海的城市总是沉浸在暖暖的海风里。也或许因为这座城市到处都是一片火热的繁荣,不断拔地而起的厂房和高楼,似乎把温度也顶了上去。也或许因为这座城市越来越挤了,从30多年前有个矮个子老头朝这儿画了一个圈儿之后,就有越来越多的肉远离了自己原本生长的土地从全国各地涌来。大家肉贴着肉挤在一起自然会热一点,当然不同性别的肉贴肉会更热点。
这一切的一切都向我表明,此刻即使是冬天,我和我身边的一切的一切也应该是热火朝天的。在这块经济无比繁荣的地带,似乎随便吸一口气都能嗅到火辣辣的财富的味道。况且我还这么年轻,等到夏天,我才刚好20岁。
但此刻为什么我觉得这么冷?我似乎都看到了地上自己的影子在颤抖,但我却又很清楚地知道在这死人肉颜色的天空下,我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有。
凉意顿时浸入骨髓,我打了个激灵,头皮有点发麻。
我从短暂的梦魇中挣脱,朝着宿舍走去。我想我此刻亟需休息一下我身上的肉,不然疲累的肉会越发加重我大脑的麻木。身体上持续的机械运动已经明显让我的思维长时间处于空闲状态,空闲发展为空虚,空虚发展为空洞,空洞的思维是没有重量的,于是我的脑子飘忽起来。
眼前是一栋6层的小楼。我的床就在六楼的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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